寫給屈姑的信

　　在這個春天給你寫信，是一件幸福的事。我想像詩人一樣，叫你一聲姐姐，親愛的姐姐。不管學者專家怎樣論證，有人說你是詩人的妹妹，還有人說你是詩人的夫人，他們說的都有道理；但我在情感上始終認定你就是詩人的姐姐，親愛的姐姐。我讀書不多，于歷史研究甚少，但在我有限的讀書范圍內，我知道王逸、朱熹、洪興祖、蔣驥都說過，女媭是屈原之姊?！端洝芬略疲?ldquo;屈原有賢姊，聞原放逐，亦來歸，喻令自寬全。鄉人冀其見從，因名曰秭歸?？h北有原故宅，宅之東北，有女媭廟，搗衣石猶存。秭與姊同。”唐元和十五年（公元820年）始建“清烈公祠”，大殿供著屈原塑像，后殿還供著女媭的塑像。秭歸縣因你而得名，難道不該叫你一聲姐姐，親愛的姐姐嗎？

　　姐姐，當年詩人行吟澤畔，是你一路相伴。你把蘭草香花做成的花環戴到他脖子上，你在搗衣石上為他搓洗衣裳，你和他一起吟誦詩篇，你把楚人愛吃的飲食端到他面前，古人說屈原有賢姊，一個賢字足矣。詩人投江自沉后，成千上萬的子規鳥日夜呼喚：“我哥回呀，我哥回，我哥回！”你想起屈原曾經托夢給你，所祭之食皆為蛟龍所奪。你便學著子規鳥啼血般呼喊，喚起一種比子規鳥的聲音更強的鄉音，那是姐姐的聲音，屈原聽見了，便由神魚馱著回故鄉來了。我們那天去秭歸，車過歸州鎮，江邊有屈姑橋，山上有歸鄉亭。據說你就是站在那個山頭上呼喚詩人的。離香爐坪大約十里的鳳凰山上，建有屈姑廟一座。盡管兩千多年了，屈姑還是那么讓人牽掛。山里的一切是那樣安祥，空氣中有淡淡的橘香。我知道，那里有姐姐的臉龐，還有姐姐的秀發在風中飄揚。

　　我們去的地方，是以姐姐命名的屈姑國際農業集團。四月橘鄉賞花景，原來是屈姑有約。過了郭家壩，坐輪渡，到達水田壩鄉王家橋村。這里是集團的柑橘基地，滿山滿坡的橙子，花果同樹，香氣馥郁。我在猜，那漫山遍野雪一樣的橙子花，莫非是姐姐為家鄉撒下的珍珠？那掛滿枝頭紅彤彤的果子，莫非是姐姐為老百姓脫貧致富播下的火種？據村長介紹，當地農民就是依靠柑橘園才走上小康之路的。姐姐，你跟詩人一樣，哀民生之多艱，頌柑橘之多情，確實為父老鄉親辦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。在村里吃飯時，我一次又一次看見姐姐的笑臉和美麗的眼睛。屈姑集團研發的臍橙深加工系列產品“屈姑”牌橙酒，都是以屈原的詩詞名稱命名，包括“九歌唱晚”“天賦離騷”“香草美人”和“楚辭天下”等。我已經戒酒五年，但經不住勸，還是喝了一小盅。因為是姐姐的酒，詩人的酒，只能仰起脖子，承接你清香的呼吸，低下眉頭，思念你嫣然的美麗。

　　姐姐，我們回到茅坪后，又參觀了屈姑集團食品加工科技園。在柑橘加工方面，屈姑集團堅持綜合開發，強化零廢棄、零污染，拉長產業鏈條，實施多層次增值。他們研發的臍橙深加工系列產品，主要以臍橙鮮果為原料，皮做茶，肉做醬，汁做酒、醋和飲料，生產臍橙酒、臍橙醋、臍橙糖、臍橙茶、臍橙醬和茶果粒等各具特色的高品質臍橙加工產品。目前屈姑食品已遠銷美國、德國、加拿大、法國、中東、南非及歐盟、俄羅斯等海外市場。這樣的與時俱進，姐姐恐怕是做夢也很難想到吧。我告訴你，姐姐，單就他們生產的豆類罐頭而言，就有青豆、蠶豆、紅蕓豆、白蕓豆、鷹嘴豆、奶花豆、茄汁黃豆等，何況還有番茄、蘑菇、蘆筍、玉米、胡蘿卜、黃桃、橘子、梨等果蔬罐頭呢？我們在車間參觀時，看見那一條條自動殺菌生產線，一臺臺自動灌裝機，一座座自動預煮機，一條條自動包裝線，心里真有“天翻地覆慨而慷”的感覺。假若姐姐能親臨現場，一定會為家鄉人的創造力和不斷進取向上的精神而歡欣鼓舞，甚至會伴著編鐘樂舞而舒袖長歌：后皇嘉樹，橘徠服兮。受命不遷，生南國兮。深固難徙，更壹志兮。

　　屈姑，我想叫你一聲姐姐，雖然在那個戰國爭雄的年代，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字，而今天，你的名字已走向世界。我愿我的窗前盛開橙子花，每一片花瓣都是你深情的撫慰。我還想告訴你，以你命名的屈姑文化研究院成立了。那天，告別秭歸時，我想起1988年7月25日海子坐火車經過德令哈時寫過一首詩，最后一句是：“姐姐，今夜我不關心人類，我只想你。”我把這句詩獻給你，姐姐，親愛的姐姐！

　?。ㄗ髡呦抵袊骷覅f會會員，知名散文家、詞作家，中華散文網特邀作家。獲得第六屆全國冰心散文獎，第十屆全國“五個一工程”獎）